歸元術(shù)問。
葉無坷低下頭:“方知我......他臨死之前還在想著為大寧做些什么?!?
歸元術(shù)沉默了一會兒,問:“能和我說說這個人嗎?”
葉無坷點頭。
他從厭吾山的事說起,說到紅日關(guān),說到白鹿關(guān),說到逍遙城,說那個為自己定下死期的人有關(guān)的所有事。
當歸元術(shù)聽聞方知我一家,就是被大將軍唐安臣的長子唐旭禍害且逼死的那一家,歸元術(shù)的表情格外復(fù)雜,他坐下來沉默著。
這位飽經(jīng)滄桑幾經(jīng)沉浮的國公,眼神里也出現(xiàn)了濃烈的惋惜。
“如果他不求死,他該是個很有前程的年輕人?!?
歸元術(shù)看向那個窗口。
窗口很小,很高,透過窗口往外看,只能看到一條翠綠翠綠的枝條在隨風(fēng)輕擺。
“元公?!?
“嗯?”
“我有件事想不通,他的家人死在云州,他一心想與家人團聚,為何要選擇死在草原?”
歸元術(shù)聽到這個問題又沉默了很久。
時間就這樣一息一息的過去,直到歸元術(shù)調(diào)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才開口說話。
“你知道方知我的家人最終下場是什么嗎?”
他問。
葉無坷道:“卷宗記載,唐旭逼死了方知我的姐姐和父母,唐旭為了掩蓋罪行將這一家三口的尸體棄之荒野,最終無法尋覓?!?
“不是?!?
歸元術(shù)看著葉無坷,語氣無比沉重的說道:“為了掩蓋罪行,那一家三口的尸體被唐旭讓人剁碎了,又派人駕車進入山野之間,灑入河流?!?
葉無坷心口猛的一窒。
歸元術(shù)道:“那怎么能算棄之荒野呢?”
說這句話的時候,連他都握緊的拳頭。
“你問我,為什么方知我會選擇死在草原,也許......是和草原上的傳說有關(guān)?!?
歸元術(shù)道:“聽說,死在草原接受天葬的人,可得長生天赦免,靈魂不會被束縛,會去往想去的地方,去尋找到自己的親人團聚?!?
葉無坷心口又窒息了一下,就好像有人一把攥住了他的心臟,那么用力,那么兇狠。
他知道什么是天葬。
是啊,所以方知我的尸體丟了。
他的同伴們,冒著巨大的風(fēng)險將他的尸體偷出來進行了天葬。
對于中原人來說,天葬其實難以接受。
方知我的同伴們一定是親眼看著天葬完成才離開的,對于他們來說那是何等煎熬?
一想到這些,葉無坷想到他在白鹿關(guān)又一次遇到那少年的時候。
姜虹說是他們將方知我的尸體從墓地里偷出來的,葬在了一個最合適的地方。
心如刀絞。
葉無坷連續(xù)的深呼吸,也不能讓自己的心情平復(fù)下來。
“天葬......團聚?!?
少年喃喃自語。
歸元術(shù)似乎感受到了葉無坷心中的悲愴,他久久沒有說話。
當太陽西斜,那小小窗口里的枝條在這牢間里投下了一條淡淡的影子,正巧落在葉無坷身上。
枝條還在隨風(fēng)輕擺,于是,那影子像是變成了一條鞭子,一下,一下,一下,穿透了少年的身體,抽打著他的靈魂。
歸元術(shù)看到了,感受到了,他雖然不清楚少年在這一刻心里承受著什么樣的折磨,可他的心似乎在跟著疼。
“你.....是不是在想......”
歸元術(shù)試著去接觸葉無坷的內(nèi)心。
“你是不是在想,如果方知我還活著你們一定會成為朋友?”
少年沒有回答,猛然回頭,眼淚在眼角甩飛出去。
明明,方知我家里的案子與他無關(guān),可少年內(nèi)心之中就是有著無法釋然的內(nèi)疚,也許......這也是束休永遠都解不開的心結(jié)。
葉無坷閉上眼睛的那一刻,似乎看到了,不知道多少次束休走到方知我面前把他的劍遞過去說:殺了我。
不知道多少次,方知我接過劍又把劍還了回去,不知道多少次,方知我已經(jīng)不再去接那把劍了。
也許在某個風(fēng)和日麗的尋常日子,云淡風(fēng)輕之下那兩個年輕人相對而立。
方知我釋然的對無法釋然的束休說:“殺了你并不能解決什么,你死并不能讓我滿足,我的事只有一個辦法能解決,我死就好了。”
方知我死在逍遙城,他其實可以提前完成他的心愿死于天葬。
可他還是去了逍遙城,他的出現(xiàn)導(dǎo)致了那個東主溫暖的死亡。
也正是因為這件事,讓溫家可能密謀叛逆的事浮出水面。
最后見到方知我的人是太子,葉無坷很想知道他對太子殿下說了些什么。
“他去了想去的地方......從他家人離開的那天他就想去那個地方了,不管后來又經(jīng)歷了什么,他從無更改。”
歸元術(shù)起身,走到窗口,擋住那枝條投在葉無坷身上的影子。
他說:“這個世上也許再也沒有一個人的死,如他那般平靜。”
葉無坷低著頭,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拳。
他說:“可......死了就是死了啊?!?
......
......
七貓的朋友來縱橫看,好像可以提前一天?不過是付費訂閱,類似于提前觀影。
今天不加更,欠著一章加更,爭取早些把情節(jié)梳理完,早些還完欠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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