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包間很小,擠一擠也就能坐下五六個人,他不喜歡擠,所以他獨坐一邊,此時屋子里剩下的五個人有四個擠在另外一邊,另一個單獨坐在一邊的則是褚露薇。
認識他的人都稱他一聲小相,他不喜歡,但也不阻止,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難為別人的人。
“劉鈞雷回家去了?!?
坐在對面的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輕聲說道:“特意安排他拖延了秦楓,在廷尉府外與葉無坷的碰面沒出什么意外,葉無坷的性格被小相算的死死的,所以事情接下來如何發(fā)展也不會出什么意外?!?
薛布衣嗯了一聲算是回應,他還在看著面前的菜團。
他愛吃但不急著吃,他的愛吃已經遠超常人能理解的范圍,比如這個菜團,他吃過十幾次之后才總結出來,出鍋之后放在竹簾上數(shù)到二百再吃,口味最佳。
“秦楓是廷尉府里最容易鼓動的人。”
剛才說話的中年男人道:“我在廷尉府里也有十幾年了,秦楓的牢騷最多?!?
在這里,他們四個都沒有名字只有代號,稍顯特殊些的,也只褚露薇一個。
第一個說話的中年男人代號叫做意足,在他左邊的第一個是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年輕人,相貌敦厚老實,他的代號叫拙璞。
左邊的第二個人挨著墻角坐,看起來委屈巴巴的快要被擠進墻里去了,他是一個和薛布衣一樣沒有任何特點的男人,非要在他身上找出個特點的話,那就是很精神,相貌不好看但精氣神總是那么足,看著就是那么有干勁的人。
他的代號是有措
右邊是一位看起來至少有七十歲的老人,頭發(fā)胡子都已經白了,這邊很擠但沒有人擠他,畢竟他這樣的身子骨也架不住年輕人擠一擠。
這是一位一眼就能看出很有學問的老人,哪怕他不說話也是這樣的氣質,他的代號是:從善
這四個人從氣質上就很容易被人把人生定義出來,比如意足看起來就是個伙夫,腦袋大脖子粗但沒有暴發(fā)戶的氣質。
比如拙璞,看起來就像個江湖新手,屬于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(fā)達的人,也可能是個還沒能獨當一面的屠夫,殺豬都按不住豬那種。
有措看起來是個有些小身份的人,比尋常人高些但也高不到哪兒去。
從善一看就是教了一輩子學問的老先生。
“小相。”
意足問道:“接下來如何做?”
薛布衣忽然笑了笑,然后伸手拿起一個菜團:“可以吃了。”
他發(fā)話,但除了他之外只有褚露薇伸手拿起一個,剩下的四個人,依然端坐。
吃不寢不語,這是薛布衣的堅持。
只要嘴里有食物他就不會說話,所以其他人都安安靜靜的等著。
連續(xù)兩個菜團下肚之后,薛布衣臉上露出滿足神情。
“果然,人活著就是為了吃?!?
薛布衣說完這句話后看向意足:“你只需要盯著秦楓就好,秦楓今天已經邁出第一步,以后廷尉府的名聲臭不臭,他的作用很大。”
薛布衣又看向從善:“你只管好好看看長安,還是第一次來吧,多看看,這幾日無需你去辦什么。”
看起來七十幾歲的老學究立刻點頭:“聽小相的?!?
薛布衣又看向褚露薇,褚露薇吃的很慢,他吃掉兩個菜團的時候褚露薇一個還沒吃完,她沒吃完薛布衣就不說話。
一直到褚露薇吃完菜團又喝了一口水后,薛布衣才問:“褚綻染會不會把事情鬧的很大?”
褚露薇點頭:“雖然已經有幾年沒有見過她了,但我可以確定她性格沒變,惹到她的人,別說是廷尉府,便是未央宮的,她也敢去鬧一鬧?!?
薛布衣笑道:“葉無坷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,我還沒有見過他,只是分析他行事就能猜到他對這種同僚之間的欺辱容忍為零,雖然猜到了,可我還是覺得他有意思?!?
“拙璞?!?
薛布衣道:“好好去看,對手的一一行一舉一動,都要好好去看,這是我們了解對手最直接的辦法?!?
憨厚青年立刻答應了一聲:“我記住了?!?
薛布衣道:“五年來,我?guī)托旃I謀廷尉府的事大概要在今年做完,江南道的案子你們想辦法多宣傳出去,葉無坷學的就很快,當初我讓人搞臭陸吾他們名聲的法子他學了就用,用的比我教的人還好些?!?
“這法子不是只用一次就要扔了的,葉無坷一路從東北邊疆說到長安,我不交代,你們就不知道這樣做,若你們從江南道一路說到長安,廷尉府舊山郡分衙的人包庇大兇之徒的事早就沸沸揚揚了?!?
所有人都低下頭,包括褚露薇。
薛布衣道:“繼續(xù)去說,怎么把事辦了又不暴露自己,你們斟酌著去做,若這些還要我教那你們也不值得我教?!?
說完這句話他看向褚露薇:“褚綻染如果鬧的還不夠大,你要旁敲側擊,江南道的臭名聲再加上造黃謠的臭名聲,足以讓廷尉府在短時間內威信盡失?!?
褚露薇嗯了一聲,眼神里稍稍有些不忍。
或許是因為她真的還算在乎褚綻染,不忍她成為一枚被利用的棋子。
“不留你們吃飯了,我只點了我和露薇的。”
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,那四個人同事起身。
“去忙吧?!?
薛布衣道:“所有人盯著夏侯琢,可徐公本來就沒想去動他,爭取從明日開始,廷尉府名聲掃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