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稷一瞬間覺得自己耳鳴了,好一會兒才動了動嘴唇,卻沒能出聲,可耳邊仍舊響起了另一道聲音——
“你說什么?什么叫極有分寸?”
鐘白失聲道,他仿佛察覺到了什么,臉色變得很難看。
廖扶傷神情復雜,他又看了一眼謝蘊,對方的臉色的確有些不對勁,呼吸也異于尋常,可那傷的確不重。
遲疑片刻他還是實話實說了:“回皇上,謝姑姑的傷雖在要害,可只是看著嚇人而已,實際并無大礙?!?
極有分寸,并無大礙......
“你這意思是,她故意演這場戲來嚇?;噬??”
鐘白喊了出來,聲音震耳欲聾,太醫(yī)不敢答應,卻又沒辦法否認,只好為難地看著他。
鐘白怒道:“太過分了,她怎么能這么做?她......”
“喊什么......”殷稷輕輕打斷了他,“這是好事,她沒事......是好事......”
是啊,是好事,他沒有如同上林苑一樣,險些再次失去謝蘊,是好事......
“這算什么好事?皇上,她在利用你啊,從頭到尾都是利用啊,這樣的人......”
“好了?!?
殷稷閉上眼,用姿態(tài)阻止了鐘白接下來的話。
他不想去想那些,謝蘊沒事就好......
可是心口又開始疼了,一下一下,仿佛六年前的那場刺殺在一遍一遍無數(shù)次的輪回,他摁著心口彎下腰,喉間一片腥甜。
鐘白顧不得說廢話,連忙湊了過來:“皇上?太醫(yī),快來看看......”
殷稷輕輕擺了擺手,不用看了,舊傷而已,這陣子發(fā)作得那么頻繁,他已經(jīng)很習慣了,很快就不疼了。
“都下去吧?!?
鐘白急了,他早先便對謝蘊不滿,此時見她連這種事都能拿來利用,渾然沒把殷稷當人看,氣得滿臉猙獰:“還有什么好說的?這些出身世家的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,他們心里眼里都只有家族,皇上,把她交給朝臣吧,臣剛才過來的時候他們都要瘋了......”
“下去?!?
鐘白還想再勸,可見他眼底又漫上來血色,嘴邊的話還是咽了下去,他恨恨應了一聲,氣惱又無奈地走了。
廖扶傷也連忙跟著退了出去,偌大一間屋子,只剩了殷稷和床榻之上的謝蘊。
對方似乎還在昏睡,呼吸有些粗重,仿佛是睡夢中難耐疼痛。
可下手那般有分寸,怎么會當真陷入昏迷......一切都是演給他看的而已。
他撐著椅子起身,一步步走到床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