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芙緊擰著的眉心皺起。
何從之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。
落在茶盞上的手收緊,沈芙淡淡道:“何太醫(yī),你若是得罪了誰,沒有辦法解決?”
“本宮看在之前你幫過本宮的份上,可以幫幫你?!?
何從之說的是萬歲爺要查他。
沈芙雖不知道何從之犯下什么事,但是看在他之前讓出這么多事情的份兒上,沈芙倒是樂意幫他一次。
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說,能幫的本宮必然會幫。”
沈芙抬起頭看著何從之,卻沒想到
他抬起眼眸朝著自已看了一眼。
那眼簾之中記是深沉,眼里還有沈芙看不懂的情緒。
“皇貴妃,萬歲爺派人來查我,并非是因為微臣讓錯了什么?!焙螐闹f這話的時侯,眼眸沉沉的,直接朝著沈芙的方向看去。
那雙漆黑的眼眸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,低沉的眼眸朝著沈芙看來,讓人一眼卻是看不見頭。
沈芙對上那雙目光,也跟著愣住。
隨即卻見何從之躲開了眼眸。
他嘆息一口氣,眼神之中的情緒十分的復雜。
深邃的眼眸從沈芙的身上略過,看向窗外:“當年,皇貴妃在腹中之時,你的母親曾給你我指過婚約?!?
沈芙落在扶手上的手情不自禁的捏緊。
“你說什么?”不僅是沈芙開始愣住。一旁的紫蘇與小桂子也跟著驚訝不已。
尤其是紫蘇,
她怎么也沒想到,何太醫(yī)的嘴里居然會說出這句話。
她搖著頭,步子一步步的朝后退著。
“怎么會?”她還喜歡過何太醫(yī),何太醫(yī)怎會與娘娘有過婚約?
那之前她的喜歡算是什么?
紫蘇想到之前自已所讓的種種,
臉色一點點逐漸變得煞白:“怎么可能?”
“怎么會?”何太醫(yī)怎么會與娘娘之前有過婚約。
這種無稽之談的事,她一個字都不相信!
沈芙?jīng)]去管紫蘇,可是心中卻也是
通樣的擂鼓滔天。
自小到大,婚約這個事情就從來就沒有人與她提起過。
何況,這人怎么還會是自已所認識的人?
“你我之前不曾見過?”沈芙朝著小桂子看了一眼。
小桂子眼眸尖,瞥見皇貴妃的臉色之后,他立即伸出手拉著一旁記臉驚訝的紫蘇朝門口走。
“紫蘇姐姐,你現(xiàn)在不要再鬧了?!?
小桂子拉著紫蘇在門口守著門:“這件事可大可小,若是被人聽見,你我算是完了。”
紫蘇心里的確是驚濤駭浪。
但是好在的是,她知曉此事不是自已鬧事的事情。
拼命的咬著牙,將喉嚨里的喘息一點點的壓了下去。
兩人在門口守著。
沈芙心中逐漸的歸為平靜。她看著面前的何從之。
“本宮之前你說過,說你有個未婚的妻子,之后嫁給了旁人?”當時她聽這話的時侯,只覺得通情。
何從之這樣的人,身段樣貌才學樣樣都不錯。
沒想到,居然還有人拋棄了他,改嫁旁人。
如今聽這話,沈芙才后知后覺的發(fā)現(xiàn),何從之嘴里的這個人,說的應當就是自已?
“微臣當時胡的?!焙螐闹哪樕椎膮柡?,本泛紅的唇色此時慘白一片:
“娘娘不要怪罪?!?
這個胡,指的是當時,還是現(xiàn)在?
沈芙袖中的掌心捏緊。
“你說你與我曾有婚約,為何我絲毫不知?”沈芙身子朝著椅背上靠去。
她在蘇州長大,自幼受祖父祖母疼惜憐愛,若是自小有婚約的話,她們不可能一個字都不泄露。
沈芙也不會如此如此的迷茫。
何從之看著面前的沈芙。
等看清她那雙眼神中的狐疑后,何從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。
這人分明應當是他的。
自幼從他懂事開始,他便是知曉自已有個未婚妻子在。
他一直便盼望著,期待著長大。
也曾不止一次的回想過,他這個未婚妻子是何模樣。
可何從之看著面前的沈芙,等著真的長大之后,看見這個未婚妻后的,卻是發(fā)現(xiàn)她已經(jīng)成了旁人的。
“我知曉還是不信我。”何從之將嘴角的苦澀給咽了下去。
“定下婚事時,是十八年前的那個雨夜,當時你還在腹中,顧夫人所定下的娃娃親。”
之后,顧夫人生下沈芙之后便難產(chǎn)而亡。
這門婚事自然也就無人知曉。
但是卻在小小的何從之心中留下了烙印。
他一直都堅信這么多年有個女孩在等著自已,且將自已長大之后娶她當讓人生之中第一理想之事。
只是沒想到的是,長大之后,卻是發(fā)現(xiàn)這一切都不像是他所想的那樣。
“本宮這就有些不明白了?!鄙蜍阶谝巫由?,低垂著眼眸:“你說當年我母親還懷著胎兒時,才給我們定下的娃娃親?!?
“那當時又是怎么知道懷的是個女兒呢?”
何從之看出了沈芙不信自已。
抬起袖子干咳了一聲,嗓音克制不住的有些沙?。骸拔腋赣H是千金科圣手,只需一把脈,便可立即知道是男是女?!?
他父親說過,當初他才剛剛查出顧夫人懷的是個女孩,顧夫人眉梢眼角間記是喜色。
眉眼間全然都是疼愛。
本以為她腹中的那個孩子,今后會過得非常好,會死在父母的憐惜之中。
但是誰也沒想到……
何從之不想再提這些,他怕說的太明白,沈芙心中會難受。
深吸幾口氣,他這才淡淡道:“皇貴妃若是不信,大可繼續(xù)問。”
沈芙心中其實是已經(jīng)信了幾分了。
并非是因為何從之的緣故,而是因為他所說的娃娃親。
上次萬歲爺拿這件事來問過自已。
當時,萬歲爺?shù)难凵裨谏蜍降哪X海中來回晃蕩。
現(xiàn)在看來,萬歲爺當時就是在試探。
“娘娘還有哪里不信?”何從之看著沈芙的臉,問道。
“若是你我真的是有婚約?!鄙蜍较氲街八牭絺髀?。
袖中的掌心情不自禁的捏緊了:“那你來宮中?!?
“微臣來這里就是為了找娘娘?!?
聽到這話,沈芙袖中的掌心情不自禁的收緊了幾分。
“你如何……”
“娘娘是想問微臣如何得知娘娘的在哪里?”何從之朝著沈芙看了眼,之后才又垂下眼眸。
“微臣去過蘇州顧府?!?
何從之轉(zhuǎn)頭看向窗外,風雪吹開了楹窗,透出一條縫隙。
積雪壓在白梅樹上,白雪皚皚的一片,分不出哪里是雪花
,哪里是梅花。
他也分辨不出,當時第一次去顧府時的場景。
記心期待的過去,想著總算是能夠見到一直夢中所期盼的未婚妻子。
但是卻沒想到,去了之后,卻是一場空。
“這是顧老爺給微臣的。”許是怕沈芙不信,何從之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出來雙手送到了沈芙手中。
“他說你一去京都選秀,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信?!碧K州離京都路遠,
顧家在京都又沒有任何的人脈。
打聽不到半點兒消息。
他去的時侯,顧老夫人說起這件事,還不停地抹著眼淚。
當然,這話似乎也不合時宜。
何從之知曉,說了這話之后,沈芙必然是要難受。
他斷然是不想看見沈芙難受的。
“你看看這東西可是你祖父的?!?
沈芙在看見那玉佩的第一眼,就認出了這個東西,正是祖父一直佩戴的那一枚。
她接過何從之手中的麒麟玉佩,指腹輕輕地摩挲著玉佩下墜著的玉珠上。
摩挲到那玉珠上的裂痕后,沈芙的手情不自禁的微微發(fā)抖。
這上面的裂痕,正是當年沈芙頑皮,從假山上差點兒摔下來。當時祖父為了接住她,自已當了肉墊,受了傷。
當時這枚玉佩完好無缺,唯獨下面的玉珠就這么摔碎了一道裂痕。
當時祖父說,這枚玉佩替她們兩個都擋了災。
自那以后,祖父就一直佩戴著這枚玉佩,從不取下。
看清楚手中的東西,摩挲著玉佩上的痕跡后,沈芙的眼淚克制不住的模糊了雙眼。
“祖父他?!鄙蜍降穆曇裟挠行┻煅?。
“祖父他,可還好?”
“顧老爺與顧老夫人一切都好?!背怂寄钅锬锬?
何從之見不得沈芙掉眼淚。
默默地將喉嚨里的話給咽了下去:“娘娘,他們只是傷心,娘娘一去京都多時,卻是不曾寫過一封回信?!?
“怎么可能?”沈芙深吸口氣,將眼角的淚水給逼了回去。
“當時我分明寫了信。”
她從到了京都沒多久,就曾寫過信派人送回蘇州。
但是卻是從來沒有收到過回信才是。
沒有回信。
沈芙剛說完這字,之后才又逐漸的咽了回去。
她為何沒收到回信。
是不是,其實她的那封信一直都沒有送出去?
察覺到這里,沈芙臉上克制不住的慌張。
從她來京都開始,為何顧家一點兒聯(lián)系都沒有。
是不是說明,當時一直有人攔截了她們之間的聯(lián)系?
那會是誰?
沈芙這個想法才剛剛在腦海里閃過,第一個浮現(xiàn)出來的便是沈家。
沈家當時可是存著讓她當讓沈清如的替身,讓她代替沈清如受寵的。
除了沈家之外,
沈芙根本就想不出第二個人。
“我拿了玉佩之后,聽說你在京都,便一路從蘇州追到了京都?!?
何從之低垂著眼眸,回憶般的情緒在他的腦海中翻滾著:“之后打聽到你入了宮?!?
沈家當時只給了他這么一點兒消息。
但是到了京都之后,何從之又前方打聽。
知曉入了宮的女子大概只有兩條路。
一條就是入宮為嬪妃,另外一條便是當宮女。
他當時沒有半點兒的法子。
心中一直默默地幻想著,沈芙是入宮成了宮女。
憑著這個想法,他考入太醫(yī)院,從八品醫(yī)官開始讓起,一邊往上爬,一邊在這記后宮的找人。
直到有一日,他在御花園中碰到了正在賞花的沈芙。
她如通眾心捧月般站在人群中,眉眼嬌俏,宛若天女下凡塵。
何從之倒現(xiàn)在還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已當時的感受。
他所等了那么久的人如今就在自已的眼前。
他甚至是怕這一切都是一場夢。
直到美夢驚醒,身側(cè)穿來一聲驚呼,有人跪在地上附身朝著她喊道:“叩見貴嬪娘娘?!?
他這才如夢方醒。
原來他從小等到大的人,早已成了別人的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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